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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雨幕中警厅内的故事(下)

第六章 雨幕中警厅内的故事(下)

“咳咳,开个玩笑,我们继续。”

“后来,你在收拾家产打算搬家的时候,意外发现了老爷爷去世前买的一注彩票,噢,天哪!你中了一等..不,二..三等奖!”

审问员在纸上改了又改,心情转变异常之快,他又略带生气的继续道。

“你发了一笔横财!十岁,便独自拥有了巨额财产,这笔钱足以在首都买一套房!而你则能收房租收到手软!这全拜被你的淘气害死的老爷爷的福!想必你现在的无礼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吧?”

审问员怒瞪刘秀。

“呵呵!可是你并没有将这笔钱用于正途,你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了头脑,因为你毫无教养,又无学识,又无阅历,所以你目光短浅,不过你还算有点良知,重新替老爷爷办了场体面的葬礼,然后就拿着这笔钱胡乱挥霍,开始享受尽这昙花一现的**。”

审问员皱着眉头,语气异常惋惜。

“当然,因为你见识短,是个土鳖!所以你前几年都只是左边面包右边馅饼,中间一桶劣质奶,社会的差距让你只能如此,虽然你藏的很好,可你并未因此真正享受过。

“可是人总会成长,随着你的长大,见识也自然丰富了起来。”

说着,审问员抬起右手,比划了起来。

“丰富了,大概,这么多,不,这么多,不不,是这么多才对!嗯,不能再多了!”

他食指和拇指之间的间距几乎要小的看不见了。

将手放在刘秀面前晃了两下,便收回继续道。

“十四岁那年,你经过你隔壁街上的狐朋狗友介绍,来到了当地一家有名的俱乐部,天呐!你根本没见过那么美丽的房屋,那么美味的食物,以及,那么美丽的姑娘...是的,你爱上了一名女孩!”

“那天,老公爵出门去打猎,好奇的少女从窗户跳下城墙,单纯活泼的像只小鹿乱撞,奥异城大若星盘,酒家多如银河,可偏偏她闯进了你的心门。”

审问员眼神变得有些深邃,他将手伸向胸上的口袋,不过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,他悻悻作罢。

他双手夹着支笔,继续道。

“那真是一位动人的姑娘,它有着一头金麦穗一般的秀发,绿宝石一般的大眼睛,直挺的俏鼻,小巧的嘴唇。她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,红苹果似的脸颊真惹人爱,雪白的牙齿婉转的嗓音,世界似乎变得无比美好,她叫...爱丽丝,她真是美极了...”

审问员说道了动情处,眼睛里蕴含着波光。

“你深陷其中,无法自拔,她是贵族千金,而你只是一名暴发户小子,现实如此残酷,可她为何如此美好?”

“你不顾一切阻拦不惧任何险阻,誓要娶她为妻,生儿育女,白头偕老。你开始努力,虽然一开始很困难,但你都克服了。”

审问员终于欣慰的看了刘秀一眼。

可是下一秒,他的表情一切(换),突然变得极其严肃,刘秀也不禁坐直了身。

“经过你的不懈努力,短短时间内,你使你的资产变成当初三等奖的三倍还多!社会上有头有脸,关系众多,而此时,你才刚满十六岁!”

“你终于接近了爱丽丝,而爱丽丝,也爱慕上了这样的你,在你俩的自作主张下,你们悄悄两订了婚,择了个良辰吉日,决心要在天涯海角举办一场惊心动魄的婚礼。”

审问员却没有什么兴高采烈的表情,面部依然僵硬,他手肘放于桌上,双手交叉于鼻前,沉重的说道。

“那一天,终于来了...”

他的眉头似乎更紧了。

“激动的你根本不管什么,在当天凌晨悄悄来到家中,急躁的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,可是当你悄悄来到家中时,你却发现...”

审问员缓缓逼近刘秀,一字一字的说道。

“你发现家中竟有一群鬼鬼祟祟不认识的人,可疑极了,你担忧万分,心想着爱丽丝千万不能有事,你藏着身,来到门前,偷听起他们的对话。”

“哦,原来是为财而来。”

审问员的语气有所缓和,好像事情并不紧张,可接下来,他的话却越来越步步紧逼。

“你决定潜伏起来,给他们当头一击,可是他们的声音却止不住的被你听入耳朵,你越听越不对劲,然后你终于发现了震撼你一生的秘密。”

“爱丽丝...”

“爱丽丝她...”

“竟是魔女!!!”

“啊啊啊啊啊!!!!”

审问员双手抱脸,惊恐的喊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词,恐慌的撕心裂肺起来。

刘秀则惊呆了,虽然他听不懂审问员在说什么,但他感觉说的事情一定非常具有爆炸性。

审问员一下泄了气,双目空洞。

“是的,你被欺骗了,被仙人跳了,家财被掠夺一空,更可怕的是你的挚爱竟是魔女...虽然你保住了性命…但…这又如何呢?内心遭受沉痛打击的你根本无心顾及其他,你的心中只有你的爱丽丝,你...你双倍快乐的爱丽丝...你失魂落魄,一夜之间成了奥异城最大的笑话。”

“唉!”

“天空或许有晴,人生却总是操蛋,但是,我的小兄弟,如果不跨过这片苦涩的荆棘,又如何能看见那艳丽的彩虹?”

审问员拍着刘秀的肩膀,老父亲似的无奈安慰。

“虽然彩虹也是看得着摸不着...”

审问员忽然扭头,心酸的抹了把泪。

伤感了一会后,审问员像是发泄完了一样瘫坐到椅子上,张着嘴巴,一脸空旷,因为故事还没完结,所以他敷衍道:

“总之,之后你又过上了流浪汉的日子,每天借酒消愁,终于有一天,你喝的烂醉如泥,被路过的人贩子捡了个大便宜,再然后你就被咋们解救,来到了这里。”

审问员平淡的说:“富有哲理的一生,值得学习的一生,更是传奇的一生,虽然你用十六年的光阴便尝遍人生百味,但没关系,你的路还长,我相信你还能继续创造奇迹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如何啊?”

刘秀听的入迷,等审问员安静下来,刘秀才回过神,他挠了挠头,扭捏了一会,左看看,右瞄瞄。

拖延的时间越来越长,审问员还在静静看着他,等他答复,最后他还是没辙,想来想去,只好双手一摊,肩膀一耸。

“额..呵呵...”

刘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。

审问员双臂抱在胸前,大大的深吸一口气。

他坐起身。

“好吧,前面都是我乱说的,别当真。”

“那么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雷修,十六岁,奥异城人,是流浪汉。”

审问员略微皱眉,像是很郁闷,他迅速的整理起桌面文件。

“而流浪汉一般是没有身份卡的,如果你有,那你可以扔掉了,我给你重新弄一张。”

“现在,跟我来,我给你拍个照,再存个档,然后咱们就大功告成了,到时候到底去哪,是申请回奥异城也好,还是留在这也好,都随便你。”

“过来。”

审问员警官起身,朝刘秀勾了勾手后,便消失在了桌子右边的墙后面。

刘秀坐在凳子上,有些茫然,直到右边墙后再次伸出一只手,勾了勾手指,他才起身,从左边桌边与墙间的小道进入里面。

刘秀刚进去,审问员警官便扔给他一条毛巾。

“擦一擦。”

刘秀看着里面的机器,终于算懂了他的意思,他抹了抹脸,然后将麻黑的毛巾随便放在了一个桌子上。

审问员警官的头被一台高大机器上的布盖住,他一会探头,一会又埋进去,显然是正在调试机器。

“过来,坐在我对面。”

刘秀闻声一屁股坐了过去。

“......”

审查员警官一下傻眼,他愣住了,怔住片刻后他慌忙探出头来惊异的问道:

“你是女的??”

刘秀看着他,眨了好几下眼,不明所以。

刘秀思考了一会,他先是微微摇了摇头,而后脑筋一转,又猛地点起头。

“好...吧...”

审问员警官瘪嘴,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刘秀一会后,才又将布盖在了头上。

“不管你是男是女,你先坐好,我要拍照了。“

电光火石之间,一阵亮光音效过后,刘秀的照拍好了。

刘秀坐在凳子上,看着审问员还没完,审问员又转向一旁,捣鼓起旁边散发着蓝光的巨大机器来。

不一会,审问员拿着张不明材质的卡片走到刘秀身前。

“你的身份卡,女士。”审问员叼了刘秀一句。

刘秀接过卡片,一下就看到了卡片左上方那美轮美奂逼真极的头像,而右边则是一些感到又熟悉又陌生的字符了。

审问员的工作结束了,刘秀跟着审问员刚出门,便见一名老警官带着上一位小女孩立马走了过来。

审问员走向前,率先开口道:

“那个,长官,她是一名流浪汉。”

“哦?流浪汉?哪来的?”

“奥异城,长官。”

“哦,这样嘛。”

“流浪汉也是人,也要处置好。”

“嗯,你。”

“你要回去吗?回奥异城?”

老警官看着刘秀问道,审问员也看了过来。

“额...”

刘秀点头。

又摇头。

“嗯,不回去也好,先驱城比奥异城要安全一些,也更容易生存一些。”

“先驱城不看出身,相信我,像你这样的小姑娘,在这很容易就能找到工作,嗯,想你可以去剧院试试。”

该说的已经说完了,顿了顿,老警官觉得可以结束谈话了。

“好了,既然如此,接下来就交给你了,带她领笔救助金就让她离开吧。”老警官对着审问员说道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

老警官牵着小女孩的手走了,小女孩似是好奇的视线也消失了。

刘秀站在大门前,一时有些手足无措,不过好在过了不久,审问员过来叫住了他。

“喂。”

“雷修。”

刘秀见审问员低头小跑走来,然后拿起他的手将一叠纸放在了他的手心里。

“给,你的救助金。”

他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:

“嗯,里面多出来的算我投资你的,等你什么时候东山再起了,可别忘了我。”

审问员眼神飘忽,抹着鼻子说道。

刘秀木讷的点着头。

“昂...”

而内心则想着这人有点迷。

“嗯..”

“好了。”

“你走吧。”

审问员向刘秀挥了挥手。

于是,在两人的一小阵沉默后,刘秀拽着钱,冒着雨走出了警厅。

“真是个奇怪的人...”

双方都各有所思。

审问员眯着眼略微思量,站在门外的屋檐下看着刘秀东张西望的背影。

“可惜...”

“可惜不是金发碧眼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哗——哗——沙——”

“呼——嘘——”

风尖雨厉。

湿碎的报纸黏在残旧的人行街,易拉铁罐滚过裂纹斑斑的黑马路。

低矮的街区,有的窗户紧闭,用纸贴着的窗户却映照着温暖的灯光;有的完全敞开被风扇的啪啪作响,内里漆黑无比。

偶尔的猫叫让人悚然,昏暗的小巷似乎反射出一双双幽白眼光。

路灯亮堂,但似乎只顾着照亮自己,荧光灯多彩,也只不过是黑幕中的符光,硬要计较也仅仅是给此地加了一层虚幻的薄纱,而其余的黑暗地带,踏入就好像落入深渊。

乌云翻腾,涌动在上空凝成一块,月华也无法渗透。

此夜,月黑风高,雨哗雷鸣,适合...

好一会。

审问员在喃喃两句后,看着刘秀消失在清冷的街角,便也回了警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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